“你为什么在这里?”维罗妮卡淡漠地问道,显得对凯什奈尔在这里诡异的出现并未感到吃惊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我说过我不喜欢这里的气息,所以早就从这里逃出来了。”

“凯,你是原住民吗?”娜娜美从气管中呛出了金属的颤音,试图挣脱队列,朝着他靠近,“我不该把你强拉来这次旅途的,对不起……”她渐渐踱步到维罗妮卡的后背旁,软力地靠在后者身上。

西佛默默将暗影和梅儿塞到身后,面对正逐步贴近的那身诡谲白袍,宛如从月盘上剥下来的轻纱,顺着凉风飘起,却又如骤降的暴雨一般,压地众人忐忑不安。

幽灵逐一退散,在扫了一眼藏匿军的众人后,静悄悄地藏在了石窟后方。漠涅摩斯拉下了兜帽,用沧桑的眼眸刺透着,咬紧了舌尖,轻轻仰首俯视,嘴里呼出一口沙尘状的烟灰。他的眉骨之上有着血红色的纹身,肤色灰白,像是软化的岩石。漠涅摩斯不经意地向西佛走进了一步,竟完全没将他的存在放在眼里,从阴气沉沉的红白袖口中伸出了一根仿佛被压榨过的细手指:“走过来,暗影。”

“你说谁?”

暗影对于自己的姓名被陌生的怪人说出,早已见怪不怪了,当他与漠涅摩斯四目相对之时,他漂白的瞳孔闪烁着暗淡无垠的冷光。“看着我,阿基瓦·沙罗姆,再上前一步。”

未免有些毫无缘由了,梅儿皱了皱眉,但是这个姓名令她回朔万千,石林的背景中愠闪起了火红色的幕布,在凉风中张牙舞爪。

“留下来吧。”漠涅摩斯的手掌远远没有触及到暗影的面颊,后者却感受到整个早已不存在的灵魂已经被摸索了一次,冰凉酥滑,事后意识到的时候,他已经背离自己,走向石林深处的某个石窟之中。

“他在说什么,凯什奈尔——你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释,是吧?”西佛偏着头,对着凯什奈尔深叹了一口气,“你说你是在这里长大的原住民后代,为什么不愿和藏匿军的各位分享呢?这可能都是些至关重要的情报网络!”

凯什奈尔让原住民精锐护送着众人向前缓缓行进:“漠涅摩斯会向你们解释的;不过在此之前,请以友人的方式赴宴一场。”

“呵,非常感激,”维罗妮卡将失落的娜娜美搂在身前,向凯什奈尔投去了一个责备的目光,“友人呀……锈海城的各位如果能和原住民捅破窗户纸,那么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
石窟内点上了灰蓝色的烛火,低矮的桌子上摆满了空盘子,在一片静默的安排下,藏匿军的各位挨个入座,暗影和梅儿则特意坐在了距离主位最遥远的位置。精锐们在入口处就放弃了送行,分散成好几团拐进了石林末端的几个阴暗角落。大家没有问话、甚至没有太多想法,这个宴会实在是过于突兀了。

“谢谢你的款待。”维罗妮卡打量着穹顶垂下的晶片光体灯具。

“放松双肩,像在各位居家一样稍微放纵也是容许的,不过大家多数都已经居无定所了。”漠涅摩斯坦然地接过一碗脏绿色的汤汁,和紫色的薄荷叶搅拌在一起。

鬼崎歇了一口气,躺在石凳上,面对眼前盘中鱼虾类的餐食,还没有任何的食欲,他默默从西佛的口袋中顺出青柠泡酒,小口地轻吮起来。西佛看着漠涅摩斯一个人用起餐来,眉头间的一阵紧锁、同时肺腑中的火花已经开始刺痛咽喉,他的话语字字扎心。“我还在等待你的解释,凯什奈尔和你是什么关系?”

漠涅摩斯抬起漠视的白目,抹了抹嘴,视线首先转向暗影,打量了好一阵子,这才将注意力移到等候多时的西佛身上:“他的压力很大,许久前便从石林中消失了,远离思念他的父亲,去希望之火的埋葬之地……很好,他找到了归属,而你们现在想要抛弃他吗?”
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……”西佛辩解道。

“拉奎因很厌恶原住民,所以才隐藏自己的身份?”娜娜美在浅尝后偷偷吐掉了难以下咽的草茶,“他是你最好的朋友——”

在意识到全场的注意力都被自己所吸引,娜娜美匆忙地低下脑袋,手忙脚乱地端起茶杯狠狠地灌下一口,迫于压力只能憋着鼻子咽下肚,一瞬间青了脸。

凯什奈尔侧过身,拉奎因的胸口缝上了几条粗大的绷带,左手在骨折后也被绑在了腹部,已经昏睡了一段时间。他本想对娜娜美说些什么——他也应该这么做——张嘴却当场结舌,和她四目相视间,某些很久没有提起过的记忆成片地挥洒在穹顶的光晕之间,他们很快入了迷。

“袭击你们的是没有管教的孩子,它们仍保留着未进化的野性,容不得领土受到一丝侵略。”漠涅摩斯切了一块生红的鱼片,蘸着一糊棕黑色的汤汁细嚼慢咽起来,“它们败坏的是远古氏族的名声,事实上我对锈海城的各位没有任何敌意。”

维罗妮卡面露欣喜地向漠涅摩斯点了点头,见他手臂有些动作,便主动举起杯子前去碰饮,谁知后者只是向适从取了些多余的蘸料。维罗妮卡只能勉强越过一个身位的距离去和西佛碰杯,略显尴尬地轻笑一声。

不知不觉地,在味觉失灵的状态下,暗影已经默默服完了两盘主菜,偶尔听着石桌对面的交流,不过主要注意力向来都是和梅儿、外面的世界所挂钩,随着餐具叮当放下,眼前的空盘没有再被填满。

漠涅摩斯撑着脑袋,用犀利的眼神撕裂了暗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安全感,莫名的盯梢就连梅儿也惊悚出一身冷汗。

“你在做什么?”

“不可以吗?”

“请你停下来,漠涅摩斯。”

“不要搅动思绪,我正在阅读你在暗影之门前的故事。”漠涅摩斯皱了皱眉,苍白的嘴角又抽搐一下,一抹霎然的绿光也让暗影偷窥到了一部分属于漠涅摩斯的记忆,还没有机会抽丝剥茧,那扇紧闭着的门又加上了一把牢固的锁。

一股猛然的反胃伴着鱼腥味翻滚上来,暗影急忙捂住嘴,仿佛被人从内脏之间捅了一刀。他向后挪了挪座位,不敢乱动,那股剖析的目光逐渐转为痛楚,吓得体内的暗影能量凝固在血管内,身体异常地僵化起来,内温逐渐和这片阴郁的石窟一样冰冷。

“暗影?”梅儿仍尝试去规避漠涅摩斯的打量,捏了捏暗影的手臂。

“暗影。”

荒漠之声彻底贯彻脑海,藏在土黄岩石堆中左顾右看的幽灵悄悄潜入了地下,视野最终聚焦在雷闪雷鸣的暗影之门背景,以最后一声震慑天际线的低嚎掌掴住了暗影的身体。石林滚动的风流蜷缩在一起,拥挤着穿透厚重的灰石板,仿佛土地之神偶尔的吐息。

“暗影!”

这声尖叫源于暗影的脑海,那几乎紧掐着自己的咽喉,在现实中他只是在座位上轻微摇晃着。

漠涅摩斯时常漠然的嘴角波动了一下,向侍从示意着去为众人收起那些从来没有下过口的宴品:“你的使命很一般。”

仿佛是被闪电劈头盖脸,在梅儿提前预料到的劝阻下也强行站起来,怒视着漠涅摩斯,手指举到一半却哑口无言——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。除了躺卧的拉奎因,在座的藏匿军纷纷扶着椅背站起,唯有西佛压着墨镜喝了一口泡酒。

“你的使命是一般的、个人觉悟也是如此……为什么你认为所需要自己的世界偏偏离你而去,作为英雄,你不称职。”漠涅摩斯将灰绿带红边的长袖口卷回原位,拍了拍褶皱,看似不为人的打了个哈欠。

“算了吧,暗影,”维罗妮卡放下了暗影的手臂,“为这点不真实的谎言,而和难得中立的原住民大打出手,我们没有这个必要——我还有些问题,凯什奈尔,你为什么想要从这里出走?”

凯什奈尔的视线呆滞地从无趣的地板上拉起,看着维罗妮卡在一片昏暗中亮丽的荧绿,那件夹克和皮裤活像是一团美妙的星光。“我看到了这里从未拥有过的希望:尤其是你,维罗妮卡……你应该不知道,你和娜娜美一样,是我一生难求的救赎。”

“嗯呢,我不知道……”维罗妮卡受宠若惊地搓了搓手,“你有着困惑和迷茫,是吗?”

凯什奈尔紧张兮兮地看向自己的父亲——漠涅摩斯,后者曾将自己贬低成粪土的眼神再也没有出现过,多年后重新见面,仍是有些胆战心惊。“我不在乎,你说吧,我做的那些事只会是荒废。”漠涅摩斯点上了一支古典烟,和暗影在原先世界的样式相同。

“那……好吧……那我说了,”凯什奈尔坐在了鬼崎和暗影中间,石凳如冷霜般冻疼,“石林所拥有的,只有无所作为的懦夫!”